在日常生活中,"零"用于表示否定的用法越来越普遍。关于"零"的否定用法,殷志平(2001)、曲士虎(2001)、张谊生(2003)、项菊(2005)、杨黎黎(2018)等都曾做过相关研究。本文在前贤研究的基础上,从"零"字的否定用法、"零"字的性质、"零"字的语义分析等几方面来分析"零"字否定结构。由于"零"的否定用法主要是通过"零+X"的构式来实现的,因此,我们在讨论"零"的否定意义时,侧重于对"零+X"结构的分析。在"零+X"中,X大多是名词(如"零利息"),有时也可以是动词或形容词(如"零增长"、"零恐惧"),有时甚至可以是介宾短语(如"零在途")。当然,在"零+X"构式中,X也受到一定的限制,如X一般不能是量词或表示度量意义的词,否则"零"就成为数学意义上的"零";"零"后面也不能是数字,否则其后面的名词就表示"整数后的小数目"。X大多是双音节词语,少数情况下也可以是三音节或多音节词语,如"零升学率""零存款利息"等。这反映出"零"的使用在活化,用途在逐步扩大和蔓延,同时说明"零"字否定用法的开放性以及能产性。关于"零"的性质,张谊生(2003)和杨黎黎(2018)都把它称为"否定性类前缀",项菊(2005)称其为"准词缀"。我们认为,表否定的"零"已经有朝着词缀化方向发展的倾向,但还称不上是类词缀。在否定性"零+X"结构中,"零"已经不再是数词,其词性已发生根本变化,"零"已经是表达否定意义的形容词或副词。如果是"零"后接名词,"零"是否定性形容词,表示对后面名词的否定;如果是"零"后接动词或形容词,则"零"是副词,表示对后面动词或形容词的否定。它与X构成偏正结构,前偏后正。我们认为"零"不是词缀或准词缀,是因为在词与词缀的坐标上,"零"更偏向于词,而非词缀。"零"有词缀化倾向,但还称不上是准词缀,这是因为,"零"的意义还不抽象,虚化程度也不高,独立性较强,有明显的实在义,且与词根结合后生成的新词词性也较难统一,"零+X"构式的词性完全取决于X本身的词性。就充当的句法成分而言,张谊生曾指出,"零"具有加词性或体词性的特点,通常很少充当谓、补语;主要充当定、状等修饰成分,有时也充当主、宾等基干成分"。(张谊生,2003:98)我们基本同意张谊生的观点,即"零+X"的否定结构在句子中大多作定语或状语,有时也充当主语、宾语、表语成分,但也可以用作谓语和补语,而且用作谓语的时候还不少。"零"之所以多用于定、状语位置或主、宾、表语位置,是与它的起源有关的。"零+名词"结构来自英语等外来语的翻译,而英语中的类似结构主要用于主语、宾语、表语位置或定语、状语位置,如:There is zero growth in *** organization has a policy of zero tolerance.另外,"零+X"的出现弥补了汉语缺乏否定性名词或代词的不足。汉语要否定名词或代词一般需要用"没有人、无人、没有什么东西"等结构,且它们主要用于主语位置而不能出现在宾语位置,更不能用于定语、状语位置,因此,"零+名词"结构的出现很好地解决了汉语没有否定性名词或代词结构的问题。从语义角度来说,大多数"零+X"结构除了表示否定意义外,还表示特定的语用义,即表示按常理应该存在,但实际却并没有的情形。如"零增长"就隐含着"一般来说会有增长,但实际并没有增长"的意思。(张谊生,2003)另外,用"零"来表示的否定意义还起到委婉表达的效果,尤其是用在贬义词前面时,其效果尤其明显。用"零"来表示否定,往往还会给人一种数据化了的、精确的感觉,给人无可辩驳的印象。"零"表示否定,与詈词、疑问词等词表示否定也有些不同。首先是使用的语境不同。"零"表否定不依赖语境,而詈词、疑问词表否定往往需要语境的支持。其次是使用的文体不同。詈词大多是比较粗俗的词语,一般难登大雅之堂,用于口语中较多;疑问词表否定,也多用于口语中,可俗可雅;"零"表否定一般用于新闻、论文、广告等正式文体中比较多,或用于领导讲话之中,甚至出现在一些重要的报告之中,因此,适用于正式文体。再次是说话人的情绪不同。用詈词和疑问词来表示的否定往往具有很强的针对性,一般是针对对方的意见所做出的反应,并带有说话人明显的情绪和主观性;而"零"表示否定则没有针对性,否定的信息并不针对特定、具体的对象,并力图体现客观性,避免主观性。最后,"零+X"的使用近几年普及很快,这与它"言简意赅",符合语言经济性原则有关,同时,它也迎合了人们固有的趋利避害心理倾向,因此,新闻报道中这一结构使用得越来越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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