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抱一(Francois Cheng)先生长期活跃于法国文艺界,多年来汲取中、法两国文化之精髓,游走于东西方之间,屡有创见,赢得学术界重视与好评。程先生著述颇丰,以1980年为分水岭,他逐渐从对中国古典诗歌、传统书画的理论批评转向用法语创作诗歌、小说,并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其中,于1998年由法国阿尔班·米歇尔出版社出版的小说《天一言》(Le dit de Tianyi, Albin Michel,1998)荣获当年的费米娜文学奖(Prix Femina)。2002年,程抱一先生当选法兰西学院院士,一时声名雀起,引起国内学界的高度关注。
国内学界对程先生的研究多以其创作实践所取得的成果为研究对象,而鲜以其早期的中国古典诗歌研究为对象。实际上,程先生是凭借其在中国古典诗歌研究领域所达到的学术造诣而进入法国学术界。他的代表作《中国诗语言研究》1977年在法国出版法文本,1982年在美国出版英文本,2006年在中国出版中文本,在汉学研究领域产生很大影响。本文从中国诗学(特指与中国古诗尤其是唐代诗歌创作与鉴赏相关的理论)的角度出发,通过研读程先生的主要诗学著作《张若虚诗之结构分析》、《中国诗语言研究》以及美学著作《美的五次沉思》,进行系统的综合研究,梳理其研究中国诗学的视角、理论依据及其理论体系。
本文认为,程抱一先生研究中国古典诗歌首先是以作为诗歌媒介的汉字为切入点,围绕汉语言文字的独立自足性和形象表意性,以及作为桥梁使其与诗歌及其他文艺样式(书法、绘画、神话、音乐)紧密相连的中介性这三个特性,阐述汉字对中国古典诗歌创作与鉴赏的深刻影响。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程先生中国诗学研究以中国独特的宇宙观为支点,紧紧围绕他所提出的中国宇宙论的核心“三元论”展开。“三元论”的主要特质是主客体相通相融的主体间性。这一特质体现在诗学领域则具体表现为中国诗学精神——“禅”道、中国传统中成对式的诗学概念、中国艺术的价值标准(也是中国诗歌的价值标准)。最后,程先生中国诗学研究从虚实、阴阳、人地天三大层面出发,展开对诗歌语言结构与形式的分析,试图在思维和表达之间建立结构体系,揭示中国思维方式的“三元”性对诗歌创作和鉴赏的意义。本文认为,程先生的中国诗学研究构建了一个圆通的体系,其在中国诗学研究领域取得的成果,既是对国内该领域研究的丰富和增添,也为学界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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